在我的梦境中横亘着一个门，它从我的思绪里绵延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，仿佛穿断了时空，竟自把那些碎碎的念想复原，只待我轻轻一推，便会与回忆撞了个满怀。湿漉漉的木门，一点一片不匀称地爬出了绿苔，历经沧桑的岁月，早已破烂不堪，就连绣了的锁，也没能留住春秋，现如今，只是疲惫地搭在门上，憨厚地做着回不去的梦。我驻足于门前，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，闪念之间，到了另一个所在。
泥泞的小路在夕阳的余晖中迎来了属于自己纳凉的时辰，红瓦的房子上升起了缕缕炊烟，树影相互交错渐渐多了起来，花草香弥漫在整个村庄，蝉鸣蛙叫在振振夏风中愈发清亮，羊群在扬鞭声里归了家，飞鸟在慢慢的拉开的黑幕中也早早回了巢。此时的村庄却热闹了起来，大人们拿着扇子走出屋子，在似乎早已约好的地点或倚石或席地亦或者站立着，有的高谈阔论国家新闻，有的窃窃私语邻里琐事，还有的三三两两凑个牌局或棋局，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玩的不亦乐乎。最快乐的无非就是这群放了假的孩子，有相互追逐着在大人中间打闹的，有在石头树林间玩躲猫猫的，有坐在老者旁边听古老故事的，有拿着手电穿梭在树林里捉蝉若虫的…..此时的村庄，像是世外桃源，充满了快乐祥和。
我缓缓地走过他们身旁，努力回忆着每个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容，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都像一把利刃穿过胸口。蓦地，我看到了那时的我。我正开心地依偎在爷爷奶奶身旁，把玩着爷爷的大旱烟斗，爷爷抚摸着我的头慢慢诉说他的过往曾经，奶奶一脸慈祥地在一旁给我用小扇子扇着风。爷爷慢慢拿起了大旱烟斗，自己捻了叶，让我点了火，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，然后转向我，好像在告诉我什么。我走了过去了，极力想听清话语，但是却始终听不到，只是爷爷早已不再清澈的眼睛却像和那时的明月交融了一般。奶奶笑着看着爷爷和我，不住的点着头，那种殷切的眼神，冥冥中好似在指引我什么，可我却依然不能明了。我静静地看着爷孙玩闹的情景：爷爷用胡子扎着孙子，孙子闹着拔爷爷胡子抢爷爷烟斗，奶奶在一旁笑骂着。就这样闹着玩着，不知过了多久，我渐渐地睡着了，奶奶抱起我，拿起手帕擦着我额头上的汗，叫起爷爷，向那扇门走去……
所有的那份记忆突然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，冲向了我的心头，种种压抑与不安把我拉回到了门前。这门，不就是我曾经回家的门吗？门外有我儿时的快乐，门后有爷爷奶奶血浓于水的爱。可是从小学开始，我便离开了故乡，一年365天，我又有几天像儿时一样在这扇门前门后玩耍呢？爷爷奶奶已走多年，我又何曾推开过这扇门呢？如今，门里面的老树已不再，连房屋都已重新堆砌了，已然早没有了旱烟的味道和迎面扑来的扇子风，门外的我也快到了而立之年。眼前，只有孤零零爬满青苔的门，湿漉漉地在原地等待……
邹城农商行 孙凡豹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