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带着女儿去逛了我们县城的夜市,整个小城灯火如昼,人潮涌动,似有穿越万千人海,赴一个元宵相会的约。小摊上正在售卖着形式各异的元宵节花灯和各种口味的汤圆。小时候最期盼过元宵节,一半是为了晚上的“灯会”,另一半就是为了甜甜的汤圆。所有人都参与到狂欢里来,满面春风,兴致盎然,满街笑脸,是元宵节最动人之处。
在我小时候,在老家农村那片土地住着的人们,元宵节过得很简单。我的老家,正月十五这天,不叫“元宵”,就叫“正月十五”,这叫法好记。那时候,夜幕降临,上了灯,才算过节。正月十五过得简单,不表示不过。即使是村里人家没有条件做华丽的花灯,也会用面蒸传统的面灯,或挂上一个普通的纸灯笼,再扎上彩丝带。村子里没有花灯,但孩子们却有自己的灯笼。到了正月十五,吃了一个冬天的萝卜早已糠心了。拿一个粗些的萝卜,从中间切开,挖掉糠心的肉,皮完好地留下来,便是两个萝卜灯了。萝卜灯用三根或四根线吊着,拴在一根小小的木棍上。用棉花捻出灯芯,倒上些花生油,制作便全部完成。纸灯笼、萝卜灯、面灯、小橘灯....正月十五的晚上,孩子们提着点燃的灯笼,在家里四处照着。按照大人们的说法,家里每个旮旯里,都可能会藏着不干净和不好的东西,包括疫病霉运,包括妖魔鬼怪。正月十五的晚上,用灯笼一照,这些东西都会被照没了、照跑了。我很小的时候,完全相信小小的灯笼能发出这样神奇之光,自家全照遍了,便跑到对我很好的邻居家斗志昂扬地继续工作。那时的我,觉得这是一件光荣伟大的任务。
正月十五之夜,在空旷的打麦场里,孩子们欢呼雀跃。那时候,正月十五晚上,能让孩子们玩得兴奋的东西,只有一种叫“提(dī)溜金”东西。这东西像香一样粗细长短,灰色的纸包着少量的火药,整根偏软,点燃后不停地放出小小的火花。因为软,基本只能是提溜着燃放。现在我的女儿在元宵节喜欢玩的东西,叫“仙女棒”,应该就是“提溜金”的现代版。
撒欢了一晚上的孩子们回到家里,软糯甜蜜的汤圆却可以“理所应当”吃一大碗。自家包的汤圆,豆沙馅细腻,黑芝麻馅甜香,糯米粉擀成皮,填入馅料,揉搓成汤圆。那汤圆皮薄馅大,尤其煮熟后,隐隐能露出馅料的颜色来。牙尖小心叼破汤圆,融化成浆的馅料就势要流出来,这时要抓紧吹吹,然后一口送进嘴里,一点儿蜜意都不能浪费。捧着这样一碗,挤挤挨挨,这就是团圆最美好的样子了吧。午夜时分,孩子们都上床睡觉了,只剩下清冷的月光,无声地照着寂寞的村庄。
长大了,读了很多书,有了自己尤为喜欢的诗如“东风夜放花千树,更吹落、星如雨”,如“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”,很是美好。长大了的元宵节,街头巷尾,处处灯山、铺铺灯火、盏盏花灯,开始上彩、点灯,五颜六色交相辉映,能把大街小巷的马路都照得透透亮亮。
载着女儿在回家的路上,看到胡同里的一对母女,穿着红彤彤的新年喜庆礼服,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小圆啾啾,手里还拖着一个带轮子的老虎灯。那虎头灯像纸做的,摇摇晃晃,跟在小姑娘屁股后面,乖巧得很。那一刻,心里涌出许多温情。即使没有往日沸腾的光景,即使没有烟花升空的绚丽,但细腻的母亲还是做了许多准备,给孩子一个温暖可爱的元宵节。有时候,千万里璀璨灯海也点不亮一颗寂寞的心,而有时候,一盏小小的灯笼便能让一个孩子的元宵节灿烂辉煌。心里有爱,灯火便一如旧日般明亮,元宵便一如旧日般温暖。
此刻,《人世间》的片尾曲,在晚风中摇曳着,似乎在诉说着一个叫光阴的故事。草木会发芽孩子会长大,岁月的列车不会为谁而停下,命运的站台悲欢离合都是刹那,人像雪花一样飞很高又融化,世间的苦啊,爱要离散雨要下;世间的甜啊走多远都记得回家。平凡的我们撑起屋檐之下一方烟火,不管人世间多少沧桑变化,元宵佳节愿你踏过人生千重浪仍能留在爱人的身旁,在妈妈老去的时光听她把儿时慢慢讲,也愿你不忘少年样,也无惧那白发苍苍,我们啊像种子一样,一生向阳,在这片土壤随万物生长。
(微山农商银行卜娣娣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