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,渐渐近了。看着街头挂起的红色灯笼,看着超市里琳琅满目的年货,心里的节奏好像也不知不觉变得紧锣密鼓起来。似乎,总要在年前忙活一阵,有了欢欢喜喜的参与感,才能酝酿出浓浓的“年味”。现在,人们常觉得年味淡了,大约也是因为没有那么“忙”了:卫生可以请阿姨打扫,年货可以在网上采购,年夜饭可以选择在酒店吃……但是我却倍加怀念小时候忙忙碌碌的“年”。
记得小时候,每年一进入腊月,母亲就开始筹谋过年的事宜了;尤其过了腊月二十,每日忙碌的节奏就更加紧张起来。“二十三,糖瓜粘;二十四,扫房子;二十五,磨豆腐;二十六,去割肉;二十七,宰年鸡;二十八,把面发;二十九,蒸馒头……”就像童谣里唱着的,几乎每一天的活计都安排得满满当当。但,这样的忙碌却从不让人觉得厌烦,而是充盈着欢喜与幸福的,就像是跳着欢乐的圆舞曲。一日一日,时间像是翻滚着向前,而所有的积蓄的快乐,都将在新年抵达高潮……
进了腊月母亲便化身成了勤劳的小蜜蜂,洗窗帘、擦玻璃、打扫卫生,屋内屋外窗明几净,好像只有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,才能过一个好年。用母亲的话说就是,“过年就得有个过年的样子”。每一年母亲都要花上四五天的时间打扫房子,待到终于完工,看着家中焕然一新的样子,好像心中郁积的块垒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,只觉得十分舒畅。这时,母亲便会把从集市上新插的花儿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,再将早就备好的水果与点心摆在漂亮的盘子里,年的味道便在眼前了……
小时候,年货从来不是一次采购齐全的,母亲通常会写一个长长的年货单,一边买,一边补充,直到过年前几天,还要细细盘算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,不准备好丰盛的年货,年是过不好地。各处走走逛逛,慢慢挑选喜欢的东西,才是一年中最大的乐趣。那时候的集市总是热闹的,人们脸上都是笑呵呵的,挨挨挤挤地抢购。每次从集市出来,篮子总是盛满了年货,我会跟母亲一人握一只提手,说说笑笑走在挂满红色的对联与灯笼,还有各式各样金闪闪的福字的街上,手里的重量沉甸甸的,阳光下的影子悠悠长长,到处都是欢喜热闹的样子。菜市场里,混淆着青菜的泥土味儿、鱼虾的腥味,猪肉馅包子的香气;家乡的年集,有舌尖眷恋的味道,响彻着乡亲们的方言,各种攀谈声、砍价声、吆喝声各种声音交相辉映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……每次随母亲赶集,必会满载而归。渐渐地,家中储物变得丰盛起来,年味,也渐渐浓郁了起来。
年终岁尾,母亲总要以一场亲手烹制的舌尖盛宴来写下幸福的注脚。这是母亲的小执着,也是过年的谢幕曲。在我们老家,有许多食物是特别为年而准备的,比如蒸馒头、烙煎饼、做腌肉、炸丸子……在过年前的那几天,村里各家各户都是热气腾腾、热火朝天的,各色食物的香混合成幸福的味道,笼罩着每一间小小院落。
这其中,烙煎饼是重头戏。母亲通常会跟几位朋友一起约着在自家院子里烙煎饼。女人们说说笑笑,像是一群热闹的鸟儿,透着一种质朴的喜悦。“你家今年烙多少斤?”“要烙杂粮的还是白面的?”……每年都会有一两位“新手”玩家加入队伍—是把婆婆或者妈妈的“任务”接了过来。望着一张张秀色可餐的煎饼,旁边巴巴看着的小孩子们早就馋得流口水了。一年一年,烙煎饼的手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传下来。它黏住的,是孩子们对过年的期待,也是街坊邻里间最朴素真诚的情感。等到年夜饭那天,它们会纷纷变身桌上的佳肴——一餐年夜饭,从来不求一日之功,而是人们在漫长时间里的酝酿与盼望。
如今我们一家人早已经搬离村庄许多年,但是我依旧十分想念小时候忙忙碌碌的年,想念老家屋顶上的烟囱,老家院子里的柿子树,爷爷的烟管,父亲的“烟花”,母亲在厨房忙年的身影.....它让我知道,无论天寒地冻,只要有母亲在,只要有家人在,作为子女的我们无论身处何地,何种境遇,都应该载着一整年的收获,荣耀归来,还乡团圆。
(微山农商银行卜娣娣)